錦瑟

錦瑟

唐代詩人李商隐詩作
《錦瑟》是唐代詩人李商隐的代表作之一。詩題“錦瑟”,但并非詠物,不過是按古詩的慣例以篇首二字為題,實是借瑟以隐題的一首無題詩。此詩是李商隐最難索解的作品之一,詩家素有“一篇《錦瑟》解人難”的慨歎。[1]作者在詩中追憶了自己的青春年華,傷感自己不幸的遭遇,寄托了悲慨、憤懑的心情,大量借用莊生夢蝶、杜鵑啼血、滄海珠淚、良田生煙等典故。采用比興手法,運用聯想與想象,把聽覺的感受,轉化為視覺形象,以片段意象的組合,創造朦胧的境界。從而借助可視可感的詩歌形象來傳達其真摯濃烈而又幽約深曲的深思。全詩詞藻華美,含蓄深沉,情真意長,感人至深。
  • 作品名稱:錦瑟
  • 作者:李商隐
  • 創作年代:晚唐
  • 作品出處:《全唐詩》
  • 文學體裁:七言律詩

作品原文

錦瑟⑴

錦瑟無端五十弦⑵,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⑶,望帝春心托杜鵑⑷。

滄海月明珠有淚⑸,藍田日暖玉生煙⑹。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⑺。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錦瑟:裝飾華美的瑟。瑟:撥弦樂器,通常二十五弦。

⑵無端:猶何故。怨怪之詞。五十弦:這裡是托古之詞。作者的原意,當也是說錦瑟本應是二十五弦。

⑶“莊生”句:《莊子·齊物論》:“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李商隐此引莊周夢蝶故事,以言人生如夢,往事如煙之意。

⑷“望帝”句:《華陽國志·蜀志》:“杜宇稱帝,号曰望帝。……其相開明,決玉壘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堯舜禅授之義,遂禅位于開明。帝升西山隐焉。時适二月,子鵑鳥鳴,故蜀人悲子鵑鳥鳴也。”子鵑即杜鵑,又名子規。

⑸珠有淚:《博物志》:“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魚,不廢績織,其眼泣則能出珠。”

⑹藍田:《元和郡縣志》:“關内道京兆府藍田縣:藍田山,一名玉山,在縣東二十八裡。”

⑺隻是:猶“止是”、“僅是”,有“就是”、“正是”之意。

白話譯文

精美的瑟為什麼竟有五十根弦,一弦一柱都叫我追憶青春年華。

莊周翩翩起舞睡夢中化為蝴蝶,望帝把自己的幽恨托身于杜鵑。

明月滄海鲛人流下了滴滴眼淚,藍田日暖玉石才能夠化作青煙。

此時此景為什麼要現在才追憶,隻因為當時心中隻是一片茫然。

創作背景

李商隐天資聰穎,文思銳敏,二十出頭考中進士,舉鴻科大考遭人嫉妒未中刷下,從此懷才不遇。在“牛李黨争”左右為難,兩方猜疑,屢遭排斥,大志難伸。

中年喪妻,又因寫詩抒懷,遭人貶斥。此詩約作于作者晚年,對《錦瑟》一詩的創作意旨曆來衆說紛纭,莫衷一是。

或以為是愛國之篇,或以為是悼念追懷亡妻之作,或以為是自傷身世、自比文才之論,或以為是抒寫思念待兒之筆。《史記·封禅書》載古瑟五十弦,後一般為二十五弦。

但此詩創作于李商隐妻子死後,故五十弦有斷弦之意(一說二十五弦的古瑟琴弦斷成兩半,即為五十弦)但即使這樣它的每一弦、每一音節,足以表達對那美好年華的思念。

作品鑒賞

整體賞析

詩題“錦瑟”,是用了起句的頭二個字。舊說中,原有認為這是詠物詩的,但注解家似乎都主張:這首詩與瑟事無關,實是一篇借瑟以隐題的“無題”之作。

首聯“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無端,無緣無故,生來就如此。樂器,琴有三弦、五弦;筝有13弦;而“瑟”卻有五十弦。用這麼多弦,來抒發繁複之情感,該是多麼哀傷。

古有泰帝與素女之典故,已是哀傷至極了。詩人以這個典故作為喻象,暗示自喻詩人與衆不同,别人隻三弦、五弦,而詩人之瑟卻有五十弦之多。

真是得天獨厚之天才。暗示他天賦極高,多愁善感,銳敏幽微。比興用得多麼高妙。下一句,一弦一柱,追憶青春戀愛的年華。首聯總起,引領下文,以下都是追憶美好的青春。但又美景不長,令人失落惆怅。

颔聯的上句,用了《莊子》的一則寓言典故,說的是莊周夢見自己身化為蝶,栩栩然而飛,渾忘自家是“莊周”其人了;後來夢醒,自家仍然是莊周,不知蝴蝶已經何往。

下句中的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禅位退隐,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于口中流血,其聲哀怨凄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

此聯二句,寫的是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驚醒了詩人的夢景,不複成寐。迷含迷失、離去、不至等義。隐約包涵着美好的情境,卻又是虛缈的夢境。

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凄音,送春歸去。

一個“托”字,不但寫了杜宇之托春心于杜鵑,也寫了佳人之托春心于錦瑟,手揮目送之間,花落水流之趣。詩人妙筆奇情,于此已然達到一個高潮。

律詩一過颔聯,“起”“承”之後,已到“轉”筆之時,筆到此間,大抵前面文情已然達到小小一頓之處,似結非結,含意待申。

在此下面,點筆落墨,好像重新再“起”似的。其筆勢或如奇峰突起,或如斷絲連,或者推筆宕開,或者明緩暗緊,手法可以不盡相同,而神理脈絡,是有轉折而又始終貫注的。

當此之際,詩人就寫出了“滄海月明珠有淚”這一名句來。

頸聯前一句把幾個典故揉合在一起,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當月明宵靜,蚌則向月張開,以養其珠,珠得月華,始極光瑩。這是美好的民間傳統之說。

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鲛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

如此,皎月落于滄海之間,明珠浴于淚波之界,在詩人筆下,已然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妙境。一筆而能有如此豐富的内涵、奇麗的聯想的,實不多見。

後一句的藍田滄海,也并非空穴來風。晚唐詩人司空圖,引過比他早的戴叔倫的一段話:“詩家美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

這裡用來比喻的八個字,簡直和此詩頸聯下句的七個字一模一樣,足見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後來古籍失傳,竟難重覓出處。

引戴語作解說,是否貼切,亦難斷言。晉代文學家陸機在他的《文賦》裡有一聯名句:“石韫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

藍田,山名,在今陝西藍田東南,是有名的産玉之地。此山為日光煦照,蘊藏其中的玉氣(古人認為寶物都有一種一般目力所不能見的光氣),冉冉上騰。

但美玉的精氣遠察如在,近觀卻無,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諸眉睫之下,這代表了一種異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無法親近的。

詩中此句,正是在“韫玉山輝,懷珠川媚”的啟示和聯想下,用藍田日暖給上句滄海月明作出了對仗,造成了異樣鮮明強烈的對比。

而就字面講,藍田對滄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為滄字本義是青色。詩人在詞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華和功力。

對于詩人來說,滄海月明這個境界,尤有特殊的身後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與河東公的“樂營置酒”之會,就寫出了“隻将滄海月,高壓赤城霞”(《病中聞河東公樂營置酒口占寄上》)的句子。

如此看來,他對此境,一方面于其高曠皓淨十分愛賞,一方面于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傷:一種複雜的難言的怅惘之懷,溢于言表。

此聯和上聯共用了四個典故,呈現了不同的意境和情緒。莊生夢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尋的執著;滄海鲛淚,具有一種闊大的寂寥。

藍田日暖,傳達了溫暖而朦胧的歡樂。詩人從典故中提取的意象是那樣的神奇、空靈,他的心靈向讀者緩緩開啟,華年的美好,生命的感觸等皆融于其中,卻隻可意會不可言說。

尾聯攏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與開端的“華年”相為呼應,筆勢未嘗閃遁。詩句是說:如此情懷,豈待今朝回憶始感無窮怅恨,即在當時早已是令人不勝惘惘了。

對于一般普通人,往往是人到老年,追思以往:深憾青春易逝,功業無成,光陰虛度,碌碌無為而悔恨無窮。

但天資聰敏的詩人,則事在當初,就早已先知先覺到了,卻無可奈何,無限之惘然若失。這就是詩人李商隐,借錦瑟而自況了。

李商隐一生經曆坎坷,有難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結中懷,發為詩句,幽傷要眇,往複低徊,感染于人者至深。

他的一首送别詩中說:“庾信生多感,楊朱死有情;弦危中婦瑟,甲冷想夫筝!”(《送千牛李将軍赴阙五十韻》)則筝瑟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

如謂錦瑟之詩中有生離死别之恨,恐怕也不能說是全出臆斷。

名家點評

宋代劉攽《中山詩話》:李商隐有《錦瑟》詩,人莫曉其意,或謂是令狐楚家青衣名也。

宋代黃朝英《缃素雜記》:東坡雲:此出《古今樂志》,雲:“錦瑟之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聲也适、怨、清、和。”案李詩,“莊生曉夢迷蝴蝶”,适也;“望帝春心托杜鵑”,怨也;“滄海月明珠有淚”,清也;“藍田日暖玉生煙”,和也。一篇之中,曲盡其意。

明代王世貞《藝苑卮言》:中二聯是麗語,作“适、怨、清、和”解甚通。然不解則涉無謂,既解則意味都盡,以此知詩之難也。

明代顧璘《批點唐音》:此詩自是閨情,恐不泥在錦瑟耳。

明代胡應麟《詩薮》:錦瑟是青衣名,見唐人小說,謂義山有感作者。觀此詩結句及曉夢、春心、藍田、珠淚等,大概無題中語,但首句略用錦瑟引起耳。宋人認作詠物,以适、怨、清、和字面附會穿鑿,遂令本意懵然。且至“此情可待成追憶”處,更說不通。學者試盡屏此等議論,隻将題面作青衣,詩意作追憶讀之,自當踴躍。

明代胡震亨《唐音癸簽》:以錦瑟為真瑟者癡。以為令狐楚青衣,以為商隐莊事楚,狎绹,必绹青衣,亦癡。商隐情詩,借詩中兩字為題者盡多,不獨《錦瑟》。

明末清初錢謙益《唐詩鼓吹評注》:此義山有托而詠也……顧其意言所指,或憶少年之豔冶,而傷美人之遲暮,或感身世之閱曆,而悼壯夫之晼晚,則未可以一辭定也。

明末清初吳喬《圍爐詩話》:詩意大抵出側面。鄭仲賢《送别》雲:“亭亭畫舸系春潭,隻待行人酒半酣。不管煙波與風雨,載将離恨過江南。”人自别離,卻怨畫舸。義山憶往事而怨錦瑟,亦然。

明末清初朱鶴齡《重訂李義山詩集箋注》:程夢星曰:舊說适、怨、清、和之穿鑿,令狐青衣之附會,前人已辭而辟之。朱長孺定為悼亡,歸于一是矣……三四謂生者輾轉結想,唯有迷曉夢于蝴蝶;死者魂魄能歸,不過托春心于杜鵑。五六謂其容儀端妍,如滄海之珠,今深沉泉路,空作鲛人之淚矣;性情溫潤如藍田之玉,今銷亡冥漠,不啻紫玉之煙矣……“此情”二字,緊承上二句,謂不堪追憶其人亡事在。“當時”二字,繳回“華年”,謂不堪悲悼其年遠日湮。起“思”字,結“憶”字,一篇之呼應也。

清代陸次雲《五朝詩善鳴集》:義山晚唐佳手,佳莫佳于此矣。意緻迷離,在可解不可解之間,于初盛諸家中得未曾有。三楚精神,筆端獨得。

清代何焯《義門讀書記》:此悼亡詩也。首特借素女鼓五十弦之瑟而悲,泰帝禁不可止,發端言悲思之情有不可得而止者。次聯則悲其遽化為異物。腹聯又悲其不能複起之九泉也。曰“思華年”,曰“追憶”,旨趣曉然,何事紛紛附會乎?

清代沈厚塽《李義山詩集輯評》:朱彜尊曰:此悼亡詩也。意亡者善彈此,故睹物思人,因而托物起興也。瑟本二十五弦,一斷而為五十弦矣,故曰“無端”也,取斷弦之意也。“一弦一柱”而接“思華年”三字,意其人年二十五而殁也。胡蝶、杜鵑,言已化去也;“珠有淚”,哭之也;“玉生煙”,葬之也,猶言埋香瘗玉也。此情豈待今日“追憶”乎?隻是當時生存之日,已常憂其至此,而預為之“惘然”,意其人必婉然多病,故雲然也。何焯曰:此篇乃自傷之詞,騷人所謂美人遲暮也。“莊生”句言付之夢寐,“望帝”句言待之來世;“滄海”、“藍田”言埋而不得自見;“月明”、“日暖”則清時而獨為不遇之人,尤可悲也。又:感年華之易邁,借錦瑟以發端。“思華年”三字,一篇之骨。三四賦“思”也。五六賦“華年”也。末仍結歸思之。紀昀曰:以“思華年”領起,以“此情”二字總承。蓋始有所歡,中有所恨,故追憶之而作。中四句迷離惝恍,所謂“惘然”也。韓緻光《五更》詩雲:“光景旋消惆怅在,一生赢得是凄涼。”即是此意,别無深解。

清代杜诏、杜庭珠《中晚唐詩叩彈集》:杜诏雲:詩以錦瑟起興,“無端”二字便有自訝自憐之意,此瑟之弦遂五十邪?瑟之柱如其弦,而人之年已曆曆如其柱矣。

清代查慎行《初白庵詩評》:此詩借題寓感,解者必從錦瑟着題,遂苦苦牽合。讀到結句,如何通得去?

清代屈複《玉溪生詩意》:以“無端”吊動“思華年”。中四緊承。七“此情”緊收“可待”字、“隻是”字,遙應“無端”字。一,興也。二,一篇主句。中四皆承“思華年”。七八總結。詩面與“無題”同,其意或在君臣朋友間,不可知也。

清代薛雪《一瓢詩話》:此詩全在起句“無端”二字,通體妙處,俱從此出。意雲:錦瑟一弦一柱,已足令人怅望年華,不知何故有此許多弦柱,令人怅望不盡;全似埋怨錦瑟無端有此弦柱,遂使無端有此怅望。即達若莊生,亦迷曉夢;魂為杜宇,猶托春心。滄海珠光,無非是淚;藍田玉氣,恍若生煙。觸此情懷,垂垂迫溯,當時種種,盡付惘然。對錦瑟而興悲,歎無端而感切。如此體會,則詩神詩旨,躍然紙上。

清代周詠棠《唐賢小三昧集續集》:得此結語,全首翻作煙波(末二句下)。

清代黃叔燦《唐詩箋注》:此義山年登五十,追溯平生而作也。

清代葉矯然《龍性堂詩話》:細味此詩,起句說“無端”,結句說“惘然”,分明是義山自悔其少年場中,風流搖蕩,到今始知其有情皆幻,有色皆空也。次句說“思華年”,懊悔之意畢露矣。此與香山《和微之夢遊》詩同意。“曉夢”、“春心”、“月”、“明”、“日暖”,俱是形容其風流搖蕩處,着解不得。義山用事寫意,皆此類也。義山《錦瑟》詩之佳,在“一弦一柱”中思其“華年”,心緒紊亂,故中聯不倫不次,沒首沒尾,正所謂“無端”也。而以“清和适怨”當之,不亦拘乎?

清代吳瑞榮《唐詩箋要》:即用黃帝命素女鼓五十弦,悲不自止之意。中四句曲盡情緻。

清代汪師韓《詩學纂聞》:《錦瑟》乃是以古瑟自況……世所用者,二十五弦之瑟,而此乃五十弦之古制,不為時尚。成此才學,有此文章,即己亦不解其故,故曰“無端”,猶言無謂也。

清代炳璋《選玉溪生補說》:心華結撰,工巧天成,不假一毫湊泊。

清代洪亮吉《北江詩話》:《錦瑟》一篇,皆比體也。

清代吳汝綸《桐城吳先生評點唐詩鼓吹》:此詩疑為感國祚興衰而作。

近代岑仲勉《隋唐史》:餘頗疑此詩是傷唐室之殘破,與戀愛無關。(元)好問金之遺民,宜其特取此詩以立說。

作者簡介

李商隐(約813—約858),唐代詩人。字義山,号玉溪生、樊南生。懷州河内(今河南沁陽)人。

開成二年(837年)進士。曾任縣尉、秘書郎和東川節度使判官等職。

處于牛李黨争的夾縫之中,被人排擠,潦倒終身。詩歌成就很高,所作“詠史”詩多托古以諷,“無題”詩很有名。擅長律、絕,富于文采,具有獨特風格,然有用典過多,意旨隐晦之病。有《李義山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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